两人送走丁卯,坐回原位。莫羊下意识地扭过头,目光透过茶室的落地窗,行人中已不见丁卯的身影,心里就像五味瓶打翻,酸.甜.苦.辣.咸搅拌在一起——不知是啥味道。
单龙递过一支烟给莫羊:“来一根?”
莫羊摇摇头,自己掏出一支“三五”点上,喝了口水,说:“说说有啥想法。”
“现在树的长势不错,就是修枝的事吃紧,不过,问题不是最大。我在想,中间一块三亩低洼地是不是能利用起来。”
莫羊回道:“那三亩地现在不是叫老游圈起来养鸭子了。”
单龙苦笑笑说:“老莫,你看老游养的好吗?三百只鸡鸭,现在还剩二十来只鸭子,大概五十几只鸡,瘦瘦的。我看趁早,送的送;吃的吃,能卖掉的卖掉。我想好了,六月份叫他种水稻。”
“哎!叫老游种水稻,行!那三亩低洼地养了一年多的鸭子,那个地很肥的。”
“你说是吧,树不要他管,鸡鸭也养不好,他就管他的自由地,弄外快。”
“老单,你就知道他不卖鸡鸭?我耳有所闻。”
“是的,隔壁浙江人也提醒过我。其实,老游来了没多久,我就注意了。他跟人说话,从不正视你,两眼总是朝两边瞟。”
莫羊笑了笑:“这就不去管他了,这里好歹还是需要他的。再过两年就能早退休了,到时叫他走人。”
“说的也是,那就叫他种水稻,总不能叫他闲着,这个星期下去就跟他说说。另外,对面村子里一家人家有几只小羔羊,去抱两只回来养。我有个亲戚在崇明,再抱一只公羊回来,树林里的草有的是,再吃上两年没问题,以后树大了,就没草了。”
莫羊嘴里答应着:“好的。”心里却想着老单这人鬼点子不少。“时间不早了,明天还上班,早点休息。”
单龙没接莫羊的话头,又抽出一根烟点上。莫羊一看,单龙还有事,就问道:“你还有事?”
单龙回道:“还有件事老早就想跟你说,一直没机会。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,跟你说说。”
“啥事?”
“小丁走了,我想他的一份让给我儿子。”
“好的,没问题。等以后小丁再回来,就算四人份。毕竟是兄弟一场,别忘了他。下个星期回来带几只鸡鸭给他。”
“再带几斤蛋给他。”说完,停顿了一会儿,喝口茶,朝莫羊看看,接着说:“等热天一过,我想叫我老婆也下来。”
莫羊有点疑惑地问道:“做啥?”
“是这样......。”单龙说到这里,突然感到这件事好像提了早了一点。他本想等到八月底九月初时,天风凉了,再提出来。他想叫老婆到金山去,一是在家闲着;二来是想跟种西瓜的做个伴,三呢是想在林子里养些鸡。种西瓜的张姓夫妇,女的是单龙老婆的堂姐。刚开始的时候,树还没种上,老游也没来。这五十八亩空地,就托他们夫妇照应,一直到五月份种上树.十月份老游来。这半年多的时间,张姓夫妇利用这空地,种植蔬菜经营,钱没少赚。单龙知道,他们种西瓜到秋天就没事了,土地租赁合同要到年底结束。就与张姓夫妇商量,以他老婆的名义出面,在树林里养鸡。理由是:到乡下养养身子,农村空气好,这是其一;其二,也好帮着照应苗圃,老游也不敢太放肆;三,空闲时,帮着记记账。这半年的时间,养一批鸡是不成问题的。
单龙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。
莫羊没直接回答单龙。试探性地问道:“准备养多少鸡?”
“老张夫妇会帮她,养五百只应该没问题。”单龙以为莫羊是在关心他老婆的身体是否吃得消,没加思索的说。
莫羊想了一会儿,说:“老单,你老婆要到金山去,跟老张夫妇作伴,这,我没想法,那是你们家的事;在树林里养个几只.十几只鸡也没问题,弄得玩玩,解解闷。如要在树林里养那么多鸡......”
单龙想插话,莫羊朝单龙摆了摆手,说:“老单,你让我把话说完。小丁是暂时离开,以后有机会还要回来的,至于怎么算这笔账,看情景再说。饲养这么多鸡,是算集体的,还是有另外打算?首先,这块地是集体租赁的,不管什么事发生,都以集体利益为先。”
“这我知道,老张夫妇也帮了我们不少,我想,今年是他们最后一年,让他们养一批鸡,作为一种回报。”
莫羊听到这里,心想不对啊,前面的意思和现在的说法不一样!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事情没说清,更好像有什么事情隐藏着。想到这里,皱了皱眉。这事还不能轻易的回应,既不能得罪他们,又不能让他们在集体租赁的土地上中饱私囊,得想个法子中和一下。抬起手腕,看下手表,说:“老单,时间不早了,早点回去休息。这件事容我回去再想想。”
单龙心想这事完了,莫羊的话在这边——“以集体利益为先。”站起身来,附和着说:“好的,不早了,早点回去。这事你想好了给我个回音。”
两人走到门口,莫羊突然想起件事,对单龙说:“还有一件事,上星期你没去,老游的妻子说:‘老游六月份要过六十岁了’,这事你看怎么弄?给他弄一桌呢还是弄个红包给他?”
“就凭他这几年的表现?!鸡鸭没养好,连的‘小黄’两个月没到,就弄死了,还给他弄一桌!?”单龙停顿了一下,朝莫羊看看,继续说:“你说是吧?当初说好的,要扣工资的,你老大人要做好人,说这事就不处理了。他老婆倒门槛精的,当你面说的?”
莫羊尴尬地一笑,说:“是的,当我面说的,他们不就是那个意思吗。算了,桌头不弄,给个红包,我们一人一百......。”
还没等莫羊把话说完,单龙抢着说:“你钱多啊!”
莫羊两手一摊,显得更加尴尬,问:“那怎么办?既然知道此事,总得要意思意思吧?”
“到时候我们在镇上买一个大蛋糕,在路口就下车,逢人就说,是给老游的,让人家也知道知道,我们没亏待他老游。”
哇!一个蛋糕就做大场面,这个老单!其实莫羊心里想想也是,寒酸是寒酸了点,这也无关大局,老游是有点过。就顺着老单心思说:“好吧,那就这样,回去吧。”
两人离开茶馆,各自回家。
五月的天气按理说是比较舒服的,可莫羊躺在床上,火烧心似的,烦热的很,浑身不舒服,眼睛闭上,久久不能入睡。脑海里的乱麻,一团团就像在银幕上飞舞,一会儿变大,一会儿又缩小;刚有根线头出来,又缠着另外一团飞去;忽而银幕一片空白,忽而乱麻编织成无章的网,飘忽飘忽......。
(八)
待续
评论